舞台上的风景线——论北京人艺舞台美术的创作
日期:2009/10/27 网络
(一)
这是一座令我熟悉的却又神秘的艺术宫殿。
这是一次艺术长征中留下的不可替代的足迹。
这是一部舞台艺术的教科书!
这就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《 舞台美术设计作品选(1952--2007)》。
我是先从录制的光盘上原汁原味的原始材料中,看到了即将与大家见面的这本书的面貌,一下子将我带入了这座艺术的宝库。
我认为,它不纯粹是一个剧院艺术创作的记录,也不纯粹是舞台美术创作史料的汇编。而是一个剧院乃至超越一个剧院的一段舞台美术史,一段舞台演出史,一段现当代的戏剧史。
作为有国内外影响的、有卓然艺术成就的、也有使命和责任感的艺术剧院,出版此画册的举措,展示了一道亮丽多彩的风景线的同时,填补了这块往往被人们容易忘却的艺术历史的空白。
(二)
舞台美术在舞台上,是名符其实的一道风景线,能够展示一个艺术剧院的半壁江山。如果说剧院的艺术大厦中,有好多支柱的话,那么,舞台美术便是这座大厦中必不可少的支柱。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艺术大厦中,无疑,除了有精湛的导演、表演艺术之外,还有舞台美术的这一根坚实的支柱,才使这座大厦巍然屹立。
一个剧院的艺术建设,或者说一个剧院的外在形象的塑造,是一项流程漫漫的艺术工程。半个世纪以来,北京人艺的舞台美术创造的历程,与他们剧院所走过的道路一样,有风亦有雨,有坦途亦有曲折,遇有阴霭亦享阳光,春华秋实,日积月累,付出了艰辛汗水,拥抱了丰收的喜悦!呈现在人们面前画册,就成了最好的历史见证。
我虽然是这份“历史见证”的观赏者,我也分享了这份“喜悦”。但要让我说点什么,我仍有点诚惶诚恐。直觉告诉我,我只能从自己一个不大的视角,表述自己的看法和感悟。
画册是按照每一出剧目上演的年份,遵照原始面貌严谨编排的。因此,我也尝试按这个序列将北京人艺的舞台美术创作,简单地分为两个时期:即上个世纪剧院建立初的50年代至80年代的前夕为前期,上个世纪80年代始至现在为后期。虽然分前后两个时期,但是它们之间不能断然分割的。它们是阶段,是延续,是发展,从而组成了北京人艺舞台美术整体的风貌。
(三)
前期的创作,我的直观是,主要以写实、再现、幻觉的手段,创造现实主义为主流的艺术风格。
这并不只是北京人艺独家的创作倾向,也是那个历史时期舞台美术创作的艺术现象。扩而大之,更是当时戏剧观念的反映和制约。其因由、利弊和褒贬,已经由走过来的历史天平,做出了回答。这也是戏剧文化发展过程中的必经之路、必然阶段。当今不必再去过分的纠缠和权衡,乃至过分去矮化或抹去这个轨迹。相反,值得回溯和肯定的,它出现了不少出类拔萃的好作品,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,至今仍有较高的审美价值。如《龙须沟》、《茶馆》、《雷雨》、《同志,你走错了路》、《骆驼祥子》等。在这些舞台上,以质朴、逼真地再现了历史和生活的舞台画面,触发了我们对生活、人性的情感意绪,也启发我们对历史、对人生的重新审视和思考,体现了舞台美术创造中掘取、把握生活的能力,以及深邃、娴熟的表现技巧。
《茶馆》可以说是前期创作的代表作了。当演出的大幕渐渐打开,生意兴隆、高朋满座的“裕泰”大茶馆,十分风俗,活脱脱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。整个舞台画面和满台的热闹景象,一瞬间把人们带到了清末民初的、特有的皇城根下的历史环境,令人兴味盎然。这堂以现实主义的手法,精雕细刻的景观,虽以钩沉历史生活细节描述见胜,却鲜活地反映了愚昧、落后、荒诞的历史烙印,向人们翻开了一页历史风情画,经典地凝聚了老舍先生笔下的那个时期的历史生活缩影。《茶馆》舞台美术的艺术生命力,已经得到了时间和地域的考验。近半个世纪以来,几经搬上舞台,尽管力图突破,但前期“建造”的“茶馆”,依然推不倒,依然赢得人们的赏识。
北京人艺前期的舞台美术创作,也不是一种声音,一种色彩。设计家并不是始终充任沉默者的角色,他们总是在有限的创作空间中寻找突围的空间。如果说《茶馆》是那个时期写实景观的代表的话,或者说是一种成功的创作“模式”的话,那么还存在着另一种声音,另一种色彩,一种当时非主流“模式”的创造。就是运用民族传统的美学理念和审美习惯,写意的表现手法,拓展演出时空的非写实创造,不时地悄然登场。诸如《虎符》、《名优之死》、《关汉卿》、《胆剑篇》、《武则天》、《伊索》等等,探寻话剧舞台上民族化的舞台样式。
《蔡文姬》的舞台美术创作便是其中的佼佼者。该剧本身洋溢着极其浓酽的浪漫色调和主观的情感。舞台上当然不可能采用比较写实的外部样式,去体现一派塞外风情的舞台环境,去抒发悲情的诗化的舞台意境。于是设计家着墨于“虚写”,采用以虚代实的我国传统的审美观念,以局部替代整体,藏形匿影,以一当十,边角一景,对称平衡等,来处理虚实关系、黑白关系,突破了舞台的有限时空,从而使舞台上产生了一种大气磅礴,气魄雄伟且又诗情洋溢的舞台氛围。设计者曾写道:舞台上“含蓄的虚实关系,给观众以联想,反而使观众感到更真实、更逼真、更具体;因为这时加上了观众的联想和观众的创造后的真实感觉,是最生动不过的了。”可见,由于调动了观众的想象力,给他们提供更开阔的想象的空间,舞台美术足已体现了自己的价值。
非写实的舞台样式,在那个年代是“离经叛道”的,是“标新立异”的。用现在的话说,是属于被否定的“另类”。虽然其声音很微弱,但这是一种可喜的信号,是一抹曙光,尤其是出现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。
(四)
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,戏剧舞台面貌也焕然一新。北京人艺的舞台也不例外。上个世纪80年代初,北京人艺的舞台美术创作也与戏剧整体创作同步,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,同时也面临了新的考验,新的挑战。至今,在近30年的舞台创造岁月中,又浓墨重彩,攀登了新的台阶,获得了新的成果。
我想概述四点:
一、舞台美术继承传统风格的创造,仍是值得肯定的话题。北京人艺有不少经典性的保留剧目,尤其是郭沫若、老舍、曹禺等名家的佳作,进入新时期,拨乱反正,又重新赢得了应有的文化地位,重新受到了人们的关注和喜爱,重新焕发了艺术的青春。恢复、重排了《茶馆》、《蔡文姬》、《雷雨》、《日出》、《北京人》等剧,舞台美术的创造既保留了传统的风格,又进行了新的开掘。已形成自己创作强势的、成熟的写实现实主义风格,作了承传和保护。我认为,这类艺术风格并没有过期,仍有较强的生命力,仍有较高美学价值。同时,艺术贵在创新。对以往的艺术观念和舞台作重新的调整乃至修正中,二度创造敢于与时俱进,势必让舞台美术的创造中同步跟进,使它舞台形象更能被当代人所读解和深化开掘隽永的美学价值。因而,《茶馆》、《北京人》等剧目重排中,舞台上作了积极的大胆的尝试,既是十分正常也是值得鼓励的。
二、近20多年来,北京人艺舞台上的主流剧目,是反映现代、当代的剧目,而且已有相当的艺术份量的积累。如果说,郭、老、曹的代表性剧目撑起了人艺舞台的半爿天的话,那末,另一个半爿天,则应该归属这个时期的主流剧目了。它在艺术创造中,如《丹心谱》、《红白喜事》、《北京大爷》、《天下第一楼》、《万家灯火》、《南街北院》、《白鹿原》等剧目,脍炙人口,可以说已经营造起一条剧院现代戏剧的史诗性画廊,已成为它们舞台的品牌了。在坚守写实风格的创造中,与前期相比较,更引人瞩目,几乎可以组合成一组京城的风情画。说得极端一点儿,舞台景本身已具备自己的独特的观赏性。眼下,现实生活中的完整的北京四合院已不易找到,人艺舞台上的“四合院”,几乎可以乱真,已经可以激发人们对四合院的美好记忆了呵!不妨可以说,舞台上的写实感强的、甚至是自然主义作品,也是有审美意义的,更何况它热情地展示了当代生活为主体的戏剧情景了。
三、即便是创造现实主义风格见胜的北京人艺舞台,到了变革的新时期,不可能顽固不化的恪守原来的阵地,不可能一味沿用驾轻就熟的创作模式。承传传统是一回事,变革、变通,寻求多样化,又是一回事。一个剧院的艺术创作理应是,多元并存的态势。它们之间并不矛盾,不会互相抵牾。写实与非写实、传统与非传统、幻觉与非幻觉,也不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,而产生的是互补、融贯的正面效应。因而,也成为这个时期北京人艺舞台美术创作的另一道重要风景线。
这里,创作了一批非写实的、非幻觉的种种舞台样式。有《公正舆论》、《狗儿爷涅磐》、《阮玲玉》、《野人》、《鸟人》、《风月无边》、《赵氏孤儿》、《开市大吉》等剧目,成了舞台美术作品中多样化的亮点。比前期的《蔡文姬》前进了一大步,也更琳琅满目。如《狗儿爷涅磐》舞台上外在时空的转换,也象征着狗儿爷命运的变迁;满台红砖铺砌的《赵氏孤儿》的空旷舞台上,正是战国古战场血与剑相争斗的最好平台;《开市大吉》变形、扭曲的景的结构,正意蕴着那个年代小市民生活的情状和他们的人生况味;等等。我设想,这些剧目,如以传统的写实手段也是能搬上舞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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